首页 小说推荐 实时讯息 百科知识 范文大全 经典语录
当前位置: 首页 > 实时讯息 >

张维为《这就是中国》289期:欧洲重新思考中国

0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5-06-29 08:51:00    

“欧洲精英还对美国存有幻想,对自身实力存有幻想,还没有真正认清现实。”

“欧洲也是把中国当成平衡它和美国关系的一个重要支点。”

“实际上就是利益驱动,它们的生死存亡确实取决于能不能进入中国市场,能不能在中国市场有份额。”

延宕三年多的俄乌冲突把欧洲拖入了至暗时刻,如今叠加特朗普发起的新一轮关税战,欧洲已经到了要作出重大抉择的时候。欧洲到底何去何从?在东方卫视6月23日播出的《这就是中国》节目中,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院长张维为教授和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副院长范勇鹏教授就欧洲现状问题展开讨论。

张维为《这就是中国》289期:欧洲重新思考中国

范勇鹏演讲

去年底我在华侨大学的一次学术会议上发言说,欧洲的前景十分灰暗,除了跟中国合作,我看不到任何其他的出路。当时我这话说得直白,原以为会上的几位欧洲学者会不高兴。可会后有一位欧洲学者找到我,他说完全同意我对欧洲前途的悲观主义观点,因为欧洲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独立性。

欧洲独立性的丧失是一个逐渐发生的过程,我正好追踪观察了这个过程。我是在21世纪初开始从事欧洲研究,当时有两件大事显示了欧洲还有一些独特性,令人印象深刻。

第一件事是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开战之前,欧洲和美国发生了激烈冲突。法国总统希拉克、德国总理施罗德等一批老派政治家尖锐地批评美国的单边主义,呼吁欧洲自主性。当时美国的保守派思想家罗伯特·卡根写了一篇很著名的文章,“美国人来自火星,欧洲人来自金星”,欧美已经完全不能在同一个世界里了。

第二件事是欧盟在2001年发表了《莱肯宣言》,决定开始制定宪法,计划到2004年,25个成员国一致通过宪法文本,然后各国领导人在罗马签署《欧盟宪法条约》。这样,一群国家可以通过和平而非战争的手段,自愿结合成一个新的联邦国家。这无疑是一场伟大的制度实验,一旦成功,将成为人类政治史上一个重要的先例。

那些年我接触到的不少欧洲领导人,包括像法国前总统、时任欧洲制宪委员会主席的德斯坦,时任比利时首相伏思达,意大利前总理、时任欧盟委员会主席的普罗迪等等,这些人身上多少还有欧洲主义精神。而那个时期,也是中欧关系最好的一个时期。

法国前总统希拉克

但是这种独特的欧洲精神气质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是在伊拉克战争问题上,美国开始挑动东欧的“新欧洲”和法德这些“老欧洲”之间的矛盾,导致欧洲内部裂痕扩大。第二就是2004年《欧盟宪法条约》交给全民公投,法国和荷兰以很小的票差否决掉了该条约,欧洲一体化遭受重大挫折。

现在回头来看,当时世界已经处于剧变的前夜。如果欧洲的一体化能往前再走一步,欧洲能更坚持自己的独立性,那么无疑它会在风雨到来之前,给自己搭好更牢固的庇护所。可惜的是,欧洲错过了这个机会。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2009年引爆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欧盟各种内部矛盾和制度弊端开始暴露无遗。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西方整体上开始衰落,以中国为主的新兴经济体集群崛起,贡献了一半以上的全球GDP。G20取代G7,成为全球经济治理的主要平台。我们看到欧洲在一个衰落的轨道上越走越远,一方面在处理自身问题时就捉襟见肘,另一方面又会被美国当成跳出危机的垫脚石。

这一点反映到政治上,就是欧洲政坛日益失去了独立意识,越来越唯美国马首是瞻。法国总统萨科齐就开始强调法美关系,甘心做美国的马前卒,在“阿拉伯之春”等事件爆发之后,力主法国参加对利比亚的军事干预。德国总理默克尔也搞亲美政策,要修复跨大西洋关系,甚至被曝出被美国监听也不吱声。

欧洲已经几乎成了美国的傀儡,支持北约东扩,搞价值观外交,“颜色革命”,炒作气候变化议题,玩文化多元主义的“白左”游戏。但不管怎么样,当时的欧洲还残留有一线的自主意识,特别是在对俄政策上。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之后,欧洲和美国的立场还是不一样的,欧洲主张要对话加制裁,因为它离不开俄罗斯的廉价能源。

可以说,从伊拉克战争结束以来,欧洲就逐渐失去了本就不高的政治和战略自主,除了乌克兰问题,其他方面几乎都开始亦步亦趋地跟随美国。等到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欧洲仅有的这一点独立自主立场也没有了,几乎完全成了美国外交政策的附庸。

而且每当欧洲人立场动摇,马上就会被美国“上眼药”,不管是德国的北溪管道被炸,还是法国国内的骚乱,欧洲最后都只能是哑巴吃黄连,被彻底绑在了美国的战车上。欧洲有人调侃说,美国人说的“战斗到最后一个乌克兰人”,实际上是要“战斗到最后一个欧洲人”。

欧美援助乌克兰

可即便欧洲人如此顺从,特朗普当选后照样不给欧洲面子,不仅要收保护费、要抢领土、涨关税,而且还亲口说,盟友坏得很,只会占美国的便宜。说白了,没有了战略自主的欧洲,更不会得到美国的尊重。欧洲人现在一肚子委屈,却连句硬话都不敢讲。在2025年慕尼黑安全峰会上,美国副总统万斯一顿猛喷,结果会议主席霍伊斯根竟伤心掉泪。

回顾二战以来的历史,自戴高乐之后,欧洲就掉入了一个丧失自主性的滑梯,政党和政客一代不如一代。施罗德和希拉克那一代,欧洲还能显示一点风骨;到了萨科齐和默克尔这一代,欧洲虽然已经没有了棱角,但好歹还有一点实力。

现在的欧洲在俄乌战场被抛弃,格陵兰岛被美国觊觎,如今又开始遭到关税的霸凌。于是,欧洲商界和政界开始有人要考虑通过中欧合作来对冲美国压力。最近比如西班牙首相桑切斯访华,欧盟也在对华电动汽车关税方面跟中国达成一些共识,包括英国工商业联合会也指出,英国不会放弃对华贸易的潜在利益等等。

但是更多的声音,仍然是抱着一种机会主义的立场,或者依然放不下傲慢的身段。这说明欧洲精英还对美国存有幻想,对自身实力存有幻想,并没有真正地认清现实。

我个人认为,今天欧洲要跳出这个困局,首先要解决三个问题。第一个是安全问题。欧洲和美国看这个问题的角度非常不一样,主要就是因为两者面临的安全环境不同。美国有两洋保护,陆地上没有强邻,进则全球称霸,退可固守北美。你看特朗普的姿态,就是美国国家安全环境下的一个典型反应,意欲北吞加拿大、格陵兰,南控巴拿马、墨西哥湾,目的就是要搞一个外拒中国的小院高墙。

但是欧洲没有这个条件。首先,欧洲和俄罗斯之间没有宽阔的地理阻隔,俄对欧始终保持泰山压顶之势,而欧对俄始终是一个关不上的大门,双方之间存在严重的安全困境。但是作为永远的邻居,谁也搬不走,其实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共存之道,而不是在乌克兰拱火。

其次,地中海地区相当于是欧洲屁股底下的一个火炉,这个地方如果乱起来,火烧起来,直接受害的就是欧洲。而且欧洲遭遇的不仅仅是外部安全受害,从中东、北非跑出来的移民和难民,也会造成严重的内部安全问题。

最近日内瓦安全政策中心主任格雷明格先生到访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他在演讲中就指出,欧洲安全利益的核心就是要重建俄欧互信,修复俄欧对话机制。但是在俄欧互信破产、俄乌血仇日升、美国不断搅局的情况下,俄欧怎么才能重建对话?

在未来和平谈判和重建中,毫无疑问,中国是最有能力、也最适合发挥建设性作用的国家。对于中东和非洲地区的动乱,中国的“一带一路”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过去欧洲人总是对中国在这些地区推进“一带一路”心怀戒备,甚至搞破坏;但欧洲其实最应该看清楚,“一带一路”将给中东和非洲带来稳定和繁荣,这才是欧洲安全的最佳保障。

第二个是团结问题。早在一战和二战中,欧洲人就认识到它们已经不是过去的列强,欧洲国家已经降为二流角色,内部还战乱不休。在正在成型的这个多极化世界里,欧洲如果想成为名副其实的一极,只能团结起来。从19世纪起,欧洲的政治和文化精英就纷纷提出欧洲一体化的方案。

二战后的欧洲一体化,始终在美国的安全卵翼之下,所以它的命运之绳自然也在美国人手中。特别是近十几年,欧洲政坛几乎都是美国民主党的拥趸、甚至白手套,基本上没有办法从欧洲人自身的利益出发来做抉择。特朗普上台打碎了欧洲自由派的幻想,这其实是个好事情,给欧洲人独立自主、加强内部团结创造了一个机会窗口。

欧洲绿党

第三个是发展问题。现在很多人还是习惯把欧洲称作发达国家,实际上,欧洲多数地区早已经衰落到发展中国家的水平,无论是基础设施、产业结构、科技水平、治理能力上,都已经相当落后了。去年美国一家机构调查发现,德国的网速竟然排到约旦、越南之后。

现在中国先进工业产品已经占到欧盟进口的七成多,中国的互联网产业、新能源产业、人工智能产业等都远远领先欧洲。

2019年英国《经济学人》杂志曾经用一篇文章的标题来发问:“中国能成为一个科学超级大国吗?”去年《经济学人》又发了一篇文章,十分肯定地回答:“是的,中国已经成为科学超级大国。”

去年《美国事务》杂志刊登了一篇文章,叫《中国正在赢》。还有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也发布了一份报告等等,都承认中国产业政策的成功和科技产业的领先。今天中欧贸易额已经突破了8000亿美元,欧洲在绿色技术、高端制造领域对华的依赖也在加深。

新加坡前外交官马凯硕先生给欧洲人提了三个建议,他说:第一是停止西方中心主义的说教,要适应多极化的世界;第二是减少对美国的依赖;第三就是与中国和东盟合作。他讲的这三点我完全同意。

中国一贯支持欧洲一体化,一贯希望欧洲在多极化的世界里能够成为独立的一极。其实稍微有一点客观精神的欧洲人,都应该看到最符合欧洲自身利益的选项,就是不再去做美国的附庸,对内加强团结,对俄实现对话,对中国和亚洲加强合作,让欧洲成为东西方之间的一个桥梁,而非棋盘。我相信欧洲人最终能够做出正确的抉择。

谢谢大家!

圆桌讨论

主持人:刚才范老师的演讲,提出欧洲是时候做出抉择了。针对欧洲需要做出的抉择,范老师也给出了答案,就是欧洲主义。我想请张老师介绍一下,什么是欧洲主义?

张维为:有一个说法也许可以把这个问题说清楚。美国全名叫美利坚合众国,欧洲主义就建一个“欧罗巴合众国”。此前欧盟的目标一直是将自己最终变成一个联邦,甚至起草了一个共同的宪法,结果被法国等国的公民投票给投掉了。

那一波领导人,特别是前面提的希拉克等等,有比较强烈的中国情怀。这跟欧洲文化的历史底蕴有关,他们非常理解中国文化、甚至羡慕中国文化;他们对包括秦始皇统一中国、统一度量衡等等,都有所了解。希拉克最有名的就是对中国青铜器的熟悉程度,他认为自己是半个专家了,每次到中国都要去看不同青铜器的展览。

所以,这两点促成了他们当时对中国总体比较友好,因为他们觉得我们代表着两个文明,他们认为欧洲也有自己的文明,中国是更古老的文明,两者是可以对话的。

主持人:到底是什么导致了欧洲主义现在不盛行了,或者说难以再集中起来了?

范勇鹏:欧洲主义的出现,是以欧洲非常惨痛的历史经验做基础的,和我们诸子百家以春秋战国几百年的战争一样,欧洲主义也是基于罗马帝国衰落后打了上千年的历史为基础。基于这些历史经验,欧洲人迫切地需要统一起来。从启蒙运动时代到雨果到康德这些人,某种程度上,都是现在欧洲主义的先驱。

一战一度被认为是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

所以二战后就是刚才张老师讲到的,兴起了一波政治力量,要搞欧洲主义。但它里边确实有一些先天问题,比如说欧洲长期地处于分裂状态,其现代的崛起是以民族国家作为单位崛起的,那么最后二战后要在这些民族国家顶上建起一套超国家的制度结构,里边有很强的张力。而在欧洲主义产生的同时,反欧洲主义、欧洲怀疑主义也在发展,并展现出张力。

第二,欧洲主义里边还分左和右。右翼其实就是代表大资本利益,希望搞市场一体化,它的统一是为了服务资本的利益。但还有左翼的欧洲主义,像共产主义,很多要打破这种国家的边界,“工人无祖国”;这两者之间的张力斗争,也是斗了一百多年,很厉害。

另外还有欧洲东西方之间,西欧那些国家跟东欧这些国家,它的利益、身份认同都不一样,甚至文化上也有比较大的差别。欧洲主义本身是一个宏大的政治倡议,本身也包含了非常多的问题。

但最根本的是欧洲实际上不具备内生性的、自主性发展的条件,欧洲主义是在美国的安全羽翼下产生。美国其实是在后边牵着绳子控制这个傀儡,所以欧洲主义在美国的干预之下,是很难成功的。

张维为:我再来补充一点,帮助中国老百姓更好地了解欧洲统一困难在什么地方。在中国,可以说我是湖南人、湖北人、江苏人、上海人,但都说我们是中国人。而且在中国,中国人把中国放在第一位的。

在欧洲不是的,他一定是先讲我是一个法国人、一个德国人、一个捷克人,很少有人说我是欧洲人。在欧洲,只有所谓有政治觉悟的人,或者确实有这种强烈欧洲统一意识的人才会这样说,但往往到了欧洲以外的地方,包括他们到了美国,才发现自己是欧洲人。

它的口号叫什么?它叫“多元中的统一”(Unity in diversity),就是说它是在一堆不同的东西、多元的东西里边找到一点共性。中国经过漫长历史,形成了统一中的多元,首先是统一,里边有各种各样的色彩,对吧?这是很大的一个区别。

主持人:除了内部张力大之外,它还有外部力量,就是您刚才也说到美国的力量。您也说一开始欧洲人对美国的态度跟现在对美国的态度完全不一样,那么这几十年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们对美国的认同那么强烈?

张维为:至少我在欧洲的时候,2011、2012年,我的感觉就是欧洲的知识界、欧洲的精英许多都很看不起美国。这也影响到老百姓,一讲到美国往往是不屑一顾,认为那是个没有文化的国家。但过去这10来年,美国久久为功,长期地给人洗脑,通过好莱坞、通过电影,彻底击败了法国电影。

最后看二次大战胜利谁的贡献最大的民调,多数欧洲人就认为美军的贡献最大,事情就变成这样。

好莱坞占领全球

范勇鹏:二战结束之后,美国为什么强?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因为它是二战后唯一一个站着的西方国家了,所以它在欧洲的战后重建,以及提供货币和贸易体系方面,都具备先天的优势。

另外很多国家,实际上在二战后被美国占领,这些国家要么在国际法上被变成中立国,要么就是被美国驻军。美国把这些国家牢牢地控制住,还利用冷战,塑造一个强大的敌人,形成恐苏恐共的氛围,搞共产主义恐惧症。

但是,后来苏联一解体,欧洲人开始有点觉得我没那么危险了,就开始有点飘了;但实际上这个时候,美国会给它上一课。比如我们参加一些活动,欧洲人聊得很开心的时候,美国代表团一进来,你就感觉像“天龙人”进来了,大家马上肃然起敬。

我就很奇怪,我说中国人没有这种感觉。后来一直到俄乌冲突,普京把大白话讲出来了,他说欧洲一些国家,包括日韩这些国家,本质上还是美国的半殖民地,所以它控制得非常严格。

张维为:我上次就讲过,法国的一些人说,现在没有路线图了,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做了。但到了这次特朗普发动对欧洲的关税战,反而使很多欧洲国家看到他们可以团结起来做点事情,这是有利于欧洲形成新的团结自强的共识,但是他们能够走到哪一步,很难说。

范勇鹏:现在一个更根本的问题,就是张老师刚才讲到的,美国特朗普当选之后转弯了,欧洲人反而没转弯,被晾在沙滩上了,原因在哪?欧洲在长期依附美国的过程中,形成了依附性,或者某种程度上的代理人群体。他们这些人做决策、思考问题不是站在欧洲本土的立场上,而是变成了美国的工具。

这样一群人在面临欧洲命运重大抉择的时候,面临要么换思想、要么换人的挑战。所以欧洲现在,在政治精英、文化精英阶层有相当大的一个群体是这样的群体。这个群体怎么形成的?美国有很多手段来控制他们,比如通过经济依附,甚至对个人的监控。

默克尔长时间被监听

刚才张老师讲到很多政治家、很多政客的家人和财产长期都是被美国控制的,你一旦不听话,我会采取司法手段、长臂管辖,我来打击你,这些人承担不起这个代价。美国在欧洲嵌入了各种各样的法制,比如在德国法律里边有相当多对比如反犹主义的约束。欧洲很多对言论自由的约束,都是美国放进来,用来控制这些人。

再一个就是意识形态,意识形态一方面是依靠思想洗脑的影响,另一方面美国其实还通过比如像非政府组织、社交媒体来对欧洲进行政治操作,这套东西非常厉害。欧洲本身的很多政党,它就是在美国设定的政治议题之下产生的政党。现在这些人还在台上。欧洲需要这样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要换思想,要换人。

欧洲长期依附于美国的政治议程。现在美国自身问题先开始发酵、成熟,然后先爆发,所以美国发生了转型。欧洲作为后进者,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它需要有一个过程。

主持人:特别是关税战的压力之下,欧洲跟中国在走近,但这里头还有相当多的机会主义成分,它也是把中国当成平衡自己和美国之间关系的一个重要支点。

张维为:最近好像有一些很明显的变化,欧洲越来越明显地跟中国走近。一个积极的信号就是,我看到报道欧洲领导人7月份准备到北京来进行中欧峰会。过去中国-欧盟峰会是每年在布鲁塞尔和北京轮流举行,去年是在北京举行的,今年他们还是要到北京来,这是很重大的变化。

我想重要原因是他们想到北京来,想见习主席,这是最关键的。因为我们如果去欧洲,可能不一定会有这么高级别的峰会,这证明他们想谈点真东西。所以我们对此持开放的态度保持欢迎。

而且欧洲企业看得非常清楚,企业投资中国是一个大趋势,因为现在是欧洲错过了第四次工业革命,错过大数据、人工智能,它必须到中国来。这样你才可能在中国继续有一定的市场地位,同时还可以把自己的产品从中国销到欧洲去。

中国在众多方面领先欧洲

范勇鹏:它不管是机会主义的还是真诚的,我们都无所谓,我们保持一个开放的心态,你要允许别人机会主义。因为从短期看,偶走跟中国的关系,为什么会经常机会主义地跳来跳去?

我们这边是有弹性、有定性、有定力的,而欧洲跟美国那边的关系,相对是缺乏弹性、是很刚性的,一旦稍微有点问题,美国就会给欧洲“点眼药”,让它跳,它很难受的。短期看,这种关系好像对我们不是很有利,长期看,恰恰是对我们有利的。为什么?中国人一向都是这种长期主义思维,对吧?

欧洲人最后会发现,谁更能够做长期合作,能够做重复博弈。美国这种做法是典型的就是杀鸡取卵,中国这种做法是能够达成一种长期的共赢方案。

张维为:现在就看出就是文明型国家和美国这样国家的区别,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降维打击。

范勇鹏:我还想到一个政治漫画:一个麻将桌,中国人在这坐庄,从罗马帝国一直到今天,来了走了,来了走了,我们始终是在这儿的。你来或者不来,我都在这儿,最重要的我们是始终在牌桌上。

观众提问

观众:张老师、范老师、主持人,您好!我是一名金融从业者,比较喜欢网上冲浪。我看最近有西方媒体在网上炒作,称中国对美出口的减少会加大中国对欧的商品倾销问题,中国应该如何破解西方所谓的“中国出口威胁论”?

张维为:实际上我们中国政策和做法都是一贯的,我们从来不追求,从来不刻意地追求顺差。所以我们现在搞进博会也是这样的,我们特别希望能够取得一种平衡,只追求顺差是非常幼稚的。

中国人的哲学是共商、共建、共享,共赢,也就是实现合作共赢。我们的汽车可以在你们那卖得更好,你们的汽车也在中国卖得更好,很多技术,大家可以在满足适当条件下进行共享。所以这个当中有很多机会。中国文化还是非常包容的,你们欧洲很多好东西我们都想要。

比方说,现在我们中欧之间的贸易结构,一个很大的板块是高端设备,欧洲还有不少高端设备。欧洲可以趁你还能卖价钱的时候就抓紧卖,中国也需要,也愿意将它们作为过渡产品来购买,我想双方确实可以取长补短。

主持人:双方的市场如果互相依存、关系很好的背景下,我们即便有能力去造某些领域的东西,有时候也宁可是买的状态。这也是任正非先生曾经的一个观点,是一种贸易的平衡。但如果你非要来打贸易战,那我们就选择自主制造。

光刻机是欧洲少数领先的领域

范勇鹏: 对。很多人在炒作中国的这种贸易倾销,其实这个想法本身就有点不太聪明。第一,这个问题的根源来自哪里?来自美国的关税战,你先去反制美国的关税,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为什么要反过来担心中国,对吧?

第二,欧洲在中国的对外贸易大概排第二位,我们现在第一大贸易伙伴是东盟,它可能比美国略多一点。现在随着美国打关税战,我们在更进一步地扩大我们对全世界的贸易合作,所以欧洲只是其中一部分,也不要太把自己当主角,对吧?

第三,对欧洲人来讲,其实有很多东西可以卖给中国,而且像张老师刚才讲的,中国其实并不希望我单独地搞成一个体系,我们是愿意和全球形成一条价值链。但是,是你们搞技术封锁,跟着美国来打压、来封锁中国,迫使我们把很多原来大家可以合作的东西,迫不得已全部收回来了。

其实,如果你不这么做,欧洲国内的一些高技术领域的、一些产品完全可以弥补相当大的一部分贸易逆差的。欧洲现在还是有一些有技术优势的领域,现在可以尽快地赶快地拿出来,来嵌入中国的发展,是它最聪明的一个做法,而不是说在抱怨中国你要搞贸易倾销了。

最近美国网络上很多人在反省、批评美国,说美国要吸收中国晚清的教训,闭关锁国不可能解决问题,只会越来越落后。其实欧洲也是一样的,你现在想搞闭关锁国,最后只会让你的竞争力越来越差。

主持人:进博会已经到现在完成了七届了,大家如果有兴趣去看进博会,就会发现有很多场馆里头,都有来自欧洲的非常尖端的,比如医疗技术,或者是其他产业方面的设备、科技产品。这就是我们刚才讲的,其实我们的大门一直是开着的。

观众:我今天的问题是,随着特朗普2.0时代的开始,欧洲各国对于特朗普新一轮的关税大棒政策反应不一,有的国家反应强硬,而有的国家则显得顺从,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未来欧洲各国在政治上会进一步走向分化?

范勇鹏:不管欧洲会不会分化,欧洲的有识之士应该认识到,应该迫切地去推进欧洲一体化,去寻找团结合作。欧洲历史上各个国家不同的立场、不同的政策,给欧洲带来了很多损失甚至灾难。

最典型的就是2003年伊拉克战争。1993年《马斯特里赫特条约》大步前进,1999年欧元问世,紧接着欧元就开始向外输出,眼看就要构建欧元的世界体系了。结果美国一场伊拉克战争,给它打回原形。这反映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欧洲内部分裂。

再一个就是2007年次贷危机之后,全世界噤若寒蝉,欧洲如果抱团取暖,还有一线希望能够扛住这种危机。结果欧洲内部,各种立场、各种声音都不一样,财政政策由各个国家自己来制定、自行其是。而货币政策是法兰克福欧洲央行制定的统一的欧盟货币政策。这就导致货币政策、财政政策不统一,最后欧洲完全没有扛住,被美国收割了。

我们对比一下美国建国的时候,为什么要搞宪法?当时美国最早有一个叫《邦联条例》,就是最早的一版宪法,搞了一个邦联。为什么最后一定要1787年立宪?就是因为13个州各自为政,互相之间打贸易战,欧洲各个国家在内部进行操控,法国控制这个州,英国控制那个州,互相之间一盘散沙。

当时汉密尔顿说,如果我们不搞一个联邦,这个房子倒下来就会把我们都给砸死。欧洲现在是一样的这种困境。所以我今天演讲的很重要目的,就是想提醒欧洲人,你现在需要去团结,需要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否则的话,欧洲这个地区将来越来越惨。

张维为:欧洲有一些学者也提出来过一个办法,但到现在没有形成共识,那就是应该借助美国的关税战转型,然后形成共识,实行一种决策双轨制,让能够整合在一起的、能够谈得拢的国家先动起来,主要先让各个经济体把经济盘活,而不是要等待整个欧盟的决策。

欧盟整个制度的改革不太容易,但是我相信如果有主要大国推动,特别是有德国、法国的推动,有些改革还是可能进行的,否则所有成员都会被拖累了。

观众:不久前欧洲的西门子、奔驰、宝马的CEO访华,他们都表达出了在中国市场深耕的愿望,可以看出这些欧洲企业对于中国还是比较友好的,那么,这是否会影响到这些欧洲国家政府对华政策的走向?

张维为:实际上就是利益驱动,欧洲这些公司的生死存亡确实取决于能不能进入中国市场,能不能在中国市场有份额。中国早就是这些企业的最大的市场,它们的多数车都是在中国销售的,而不是卖给德国、法国、意大利。所以它们非常明智地作出追加投资的决定。

中国在智能化这一方面,在AI、无人驾驶方面全面领先全球,所以在现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他们一定要到中国来。这是一种友好姿态,但是背后是我们要看到它也是利益驱动的,没有办法的。如果不到中国来的话,他们怎么办?

我看日本企业丰田,最近在上海金山区也有很大的投资,它也看到这一点。这些汽车产业,在德国、在日本都创造大量的就业,现在毫无疑问,大家都觉得电动车是代表未来,这方面它们落伍了。如果不加入中国,不从中国这学到一点技术,一起合作来发财,它还能怎么办?

范勇鹏:我记得在好像2016年还是2017年,我在网络视频里边讲到一个问题,当时欧洲人特别是德国人,企业界很多人在说一句话,他说去中国是找死,不去中国是等死。那么在找死和等死之间,你怎么抉择?对吧?

我之前跟欧洲人讲过一个故事。欧洲在中世纪末期,土耳其帝国崛起,把整个世界贸易都给垄断了,收非常高的过路费、保护费,把欧洲给搞得非常穷困潦倒,欧洲当时面临着困境,待着不动就是等死,如果到大西洋、到太平洋去航行,死亡率50%,就是找死。

最后欧洲人冒着这么高的死亡率去“找死”,但迎来了一次文明大爆发。现在西方这些企业也是一样,如果这些企业关着小门在自己的屋子里等死,那必死无疑。你如果打开大门,来到中国,跟中国合作,那么还有50%的比例能够成功。

大众已经不复当年

而今天这个世界上,我们今天的很多企业,包括互联网、人工智能企业,为什么这么成功?中国这些企业是“卷”出来的,是竞争出来的。虽然很多经济学家天天讲,西方是叫自由放任的经济学、市场经济,其实现在全世界竞争最厉害的是中国,中国“卷”出来的这些企业打遍世界无敌手。

对任何一个国家的企业来讲,你想在未来的世界里生存,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来到中国海洋里边来“卷”,你“卷”出来就塑成真身了,“卷”不出来就死了。但你如果不来“卷”,你将来注定是被淘汰的。

张维为:以电动车为例,我们毫无疑问现在在锂电池领域实现了绝对领先。新能源车当然现在是锂电池驱动的车为主,但又分各种各样的类型,包括氢能和其他能源的路径。这些路径我们都在不同地方有试验。所以你现在加入,都可能有机会。而且你进来得越早越好,特别中国技术还不是最领先的时候,你就可以加入进来。当然中国领先后你加入进来也可以受益。

本文系观察者网独家稿件,文章内容纯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关注观察者网微信guanchacn,每日阅读趣味文章。

相关文章